导语：

比特币链上流通速度正处于近十年来的低点，这一趋势引发了广泛关注和不同解读。一方面，它可能被视为使用减少的预警信号；另一方面，它也可能代表比特币从交易媒介向价值储藏资产转变的必然阶段。本文将探讨比特币流通速度放缓背后的真实意义，并分析这一现象对未来生态、制度发展和投资逻辑的深远影响。

一、低流通速度：误解的表象还是成熟的体现？

比特币的链上流通速度，即单位时间内比特币在链上的交易频率，已经降至十年来的最低水平。传统经济学认为，货币流通速度越低，表明经济活跃度下降。然而，这一逻辑并不能完全套用于比特币网络。

如今，超过70%的比特币在过去一年内未发生链上移动。这一数据常被解读为使用率下降的信号，然而事实可能恰恰相反。这种“沉睡”状态往往是信心的体现。比特币越来越多地被持有作为长期储值工具，而非短期流通货币。

二、功能重构：从交换媒介到战略资产

比特币诞生之初的定位是“点对点的电子现金”，强调高流动性和即时结算。然而，在经历多个周期后，其使用功能正在发生结构性转移。特别是在2013年、2017年和2021年几轮牛市中，比特币经历了高速流通的阶段，投资者频繁买入卖出、转移资产，以获取市场波动带来的回报。

但这一行为模式正在被打破。进入2024年后，比特币持有者的行为变得更加理性和保守。大批持币人选择长期不动用比特币，不再频繁参与交易。这不仅反映了市场心态的成熟，也意味着比特币正在成为一种价值储藏手段，被视为对冲宏观风险、对抗通胀的战略资产。

三、机构进场：改变供需结构，降低链上活跃度

比特币流通速度下降的核心驱动力之一，是机构的持续进场与长期持有策略。

2024年美国批准首批现货比特币ETF后，大量机构资金流入市场。截至2025年年中，仅ETF产品就持有超过129.8万枚比特币，约占比特币总供应量的6.2%。如果将企业金库、私募基金、家族办公室和其他长期投资者持有的比特币计算在内，机构总持仓量已接近255万枚，占流通量近13%。

这些比特币通常存储在冷钱包中，用于资产配置和储备目的，并不参与日常链上交易。这种大规模的供给锁定，直接导致链上交易活动减少，进而拉低整体流通速度。

四、链下扩容：经济活动已超出现有指标范畴

链上流通速度作为指标存在天然局限性，它无法准确反映链下的实际经济活动。随着比特币生态系统的扩容与多层次演进，大量交易已经转移至链下完成。

例如，闪电网络作为比特币的重要二层扩容方案，允许用户实现瞬时、小额、低成本的支付。截至2025年中，闪电网络公开容量超过5000枚比特币，较2020年增长近400%。随着个人用户、商户和跨境支付平台的采用增多，闪电网络承载的交易量已大幅超出其表面容量。

此外，Wrapped Bitcoin（WBTC）也推动比特币在以太坊及其他公链上实现跨链流通。WBTC使比特币能够参与DeFi协议、抵押贷款、流动性池等复杂金融活动，仅2025年上半年其供应量增长34%。这些基于智能合约的交易同样不会出现在比特币主链上，因此不被传统的流通速度指标捕捉。

这意味着，尽管链上交易活动减少，但比特币整体经济活跃度并未下降，而是转向了更高效、成本更低、功能更丰富的网络层。

五、安全机制与经济激励的新挑战

尽管流通速度的下降代表着市场的成熟，但也带来了一些系统性挑战。

首先是矿工激励问题。比特币网络的安全性依赖于矿工持续为网络提供算力。随着区块奖励的定期减半，交易手续费将逐步成为矿工主要收入来源。然而，如果链上交易减少，手续费总量下降，矿工的激励将显著减弱，可能会危及网络的长期安全性。

其次是比特币在公众认知中的定位。如果网络中只有极少量的比特币参与流通，人们可能会将其视为“死资产”而非一种活跃货币。这种认知的转变，可能不利于比特币在零售支付、微支付或新兴市场中的推广应用。

更深层次的矛盾在于，比特币从设计上同时承担“价值储藏”与“交换媒介”两种功能，但这两者在实践中常常发生冲突。当前，储藏功能的强化正在压制其作为日常支付工具的可能性。

六、未来方向：是数字金库，还是去中心化货币？

比特币的未来发展可能呈现两种不同路径。

其一，若未来几年比特币的链上流通速度重新上升，或许意味着其在支付、交易、商业活动等领域重新获得生命力，成为真正的数字货币，深入渗透至日常生活与零售经济中。

其二，若流通速度持续低迷，且更多比特币被长期锁定、用于质押和储藏，则比特币可能最终确立其“全球储备资产”或“数字抵押品”的定位。这种角色更接近传统的黄金，而非活跃货币。

无论未来走向何方，流通速度这一指标，始终是观察比特币角色变化的重要窗口。它反映的不仅是交易数量，更是比特币在经济系统中功能定位的深层演化。

七、重新审视指标：需要更全面的经济测量工具

在比特币网络迈向多层结构的当下，仅凭链上流通速度来判断经济活跃度已不再可靠。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多层级的数字货币时代：

- 第一层（主链）负责大额清算与价值储藏；

- 第二层（如闪电网络）支撑高速日常支付；

- 第三层（如跨链WBTC）支撑多链金融操作与DeFi活动；

- 而由机构、ETF、家族办公室持有的长期资产则构成最外层的价值稳定基础。

要准确衡量比特币的真实经济表现，需要构建一个跨层级、跨平台的新型指标体系，以更全面地反映其作为一种数字资产在现实经济中扮演的多重角色。

结语：流通速度的放缓，是一种新的秩序的建立

比特币流通速度的减缓，并非衰退的迹象，而是其走向成熟的自然结果。它反映的是从早期的高频交易行为向稳健的资产配置逻辑的演进，是比特币被机构化、标准化、制度化所推动的一场深层变革。

这一过程意味着，比特币不仅是实验性货币或技术先锋，而正在成为全球金融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它不再快速流转，但却变得更加根深蒂固。未来，我们或许不应关注它流动得有多快，而应关注它被信任得有多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