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前总统唐纳德·特朗普近日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，允许美国最主要的退休储蓄计划——401k——首次直接投资于私募股权、基础设施交易、私人信贷和加密货币等另类资产。这一决定可能改变约九千万美国人的退休投资方式，并为资产管理公司和数字货币行业带来数万亿美元的新资金。

支持者认为，这项举措是“投资民主化”的体现，有助于普通投资者分享此前仅限于富裕家庭和机构的高回报机会；但批评者警告，这将增加退休储蓄的风险，削弱透明度，甚至可能引发系统性金融隐患。

政策出台的背景与动机

美国 401k 计划目前管理的资产规模接近 9 万亿美元，主要集中在股票与债券等公开市场。长期以来，私募股权、对冲基金和数字资产都因流动性不足、风险较高和收费昂贵，而被排除在主流退休计划之外。

然而，近年来在贝莱德、阿波罗、凯雷等金融巨头的持续游说下，政策立场发生了转变。特朗普政府最终选择向另类投资敞开大门。多位消息人士透露，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与经济顾问委员会在其中发挥了桥梁作用，副幕僚长斯蒂芬·米勒的办公室甚至直接参与了命令的起草。

这项政策的出台，既是金融集团长期施压的结果，也是特朗普本人政策倾向的体现。特朗普在任期间一贯强调减少对数字资产的监管，并认为加密货币行业在其 2024 年总统选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其家族控制的投资实体也已向加密货币投入数十亿美元。

支持者的理由：投资民主化与多元化

私募和加密货币行业领袖将这项命令视为“历史性突破”。

阿波罗集团首席执行官马克·罗文直言，美国退休体系过度依赖少数科技巨头，尤其是英伟达等公司主导的指数基金结构，导致风险集中。他主张引入另类资产，让退休投资组合更具多元性。

凯雷首席执行官哈维·施瓦茨则强调，富裕家庭早已可以接触私募市场，而普通美国人被排除在外是不公平的。他认为新政“早就该出台”，因为退休金投资也应享有多样化与潜在高回报的权利。

贝莱德方面同样表示，将私人投资引入退休计划有助于“确保数百万美国人拥有更强大、更多样化的投资组合”。

批评者的担忧：高风险与低透明度

然而，学界与政策团体普遍担忧，新政可能将退休金置于危险境地。

另类资产的特征是收费高昂、信息不透明、估值困难，并且在二级市场缺乏流动性。这意味着一旦发生市场波动，普通投资者可能遭遇巨大损失，却难以及时退出。

Better Markets 的证券政策主管本杰明·施弗林批评称：“对于 401k 持有者来说，这无疑是坏消息。他们正被引入一种完全不同的投资类型，而自己却可能并不清楚其中的风险。”

此外，业内律师指出，401k 计划管理者长期担心因投资另类资产而遭遇集体诉讼。虽然原告胜诉率不高，但相关诉讼的高昂成本已对计划管理者产生寒蝉效应。特朗普的新政因此还特别加入了限制相关诉讼的条款，以打消基金管理人的顾虑。

行业格局的重塑

对于私募股权和加密货币行业而言，这项命令无疑是重大利好。

近年来，养老基金和大学捐赠基金逐渐减少对私募的配置，使得私募行业的募资压力加大。面对流动性紧张，行业巨头转而将目光投向规模庞大且资金稳定的退休金市场。

目前，包括贝莱德、Vanguard、KKR、Capital Group 在内的多家机构已宣布与合作伙伴结盟，计划推出混合型目标日期基金，将上市资产与非上市资产相结合。美国第二大退休计划提供商 Empower 也宣布，将与阿波罗、高盛资产管理公司和 Partners Group 合作，为退休计划开辟另类投资渠道。

未来六个月，美国劳工部将发布更详细的指导意见，决定这一政策能否顺利落地，以及哪些类型的另类资产能够进入 401k 产品。

前景与悬而未决的问题

虽然新政为资产管理行业带来机遇，但一个核心问题尚未解决：美国家庭是否愿意为获取另类资产支付更高费用。

目前，传统 401k 基金的费用率约为 0.3% 至 0.5%。但私募和加密投资的管理费往往超过 0.8%，甚至更高。前财政部官员、现任政策咨询公司 Highland Global 负责人迈克尔·佩德罗尼表示：“如果费用几乎翻倍，美国储户是否仍然愿意买单，这个问题至关重要。”

因此，特朗普新政能否真正造福普通投资者，仍取决于监管框架是否足够稳健，以及投资者教育能否及时跟上。如果处理不当，退休金民主化投资的理想，可能演变为系统性风险的隐患。